时间:2017-8-23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1

当距基地公里时,每次吸气呼出,都好似有一把三代传家的钝锯,被两位勤劳朴素的木工学徒,在嫩肉与软骨上来回拉扯作业。

此地,太干燥了!

而且多风。地图上看,我们正接近数百里无人区的军事禁地中心。空间狭窄的丰田考斯特,犹灰身垂首的矮马,载着我们缓慢地,向戈壁滩更北更深处行进。自从过了鼎新军事机场,诸木消匿,群山退隐,生物栖居的痕迹再难追寻。

这里一路向北,六百里外是蒙古国与中国的边境线。往东,往西,往南,一律是茫茫起伏跌宕的戈壁滩。不来西部,不知中国之广大。身临其境,方知这是一种干风扬沙式的广大。此地正适合霍去病这样的青年猛将建功立业,它承接的片片人类鲜血,在朗朗山川映照下注定壮怀热烈。

Photo1,困顿数小时,中途暂停休息。面向东方,尽皆茫茫瀚海。这里是巴丹吉林沙漠的深处,鸟兽不见踪迹,但继续往前行,你会见到始建于年代,由人力造的一座绿城。

2

车厢内开了空调,皮肤触觉上感受不到风的肆虐,但听觉和视觉能。野风厚厚地熊掌狠狠拍打着车窗,我侧耳倾听,只当它是出于友好,用粗犷的方式表达着阿拉善的善意,并提醒着远方来客,唐诗所云的胡风霜寒尚不足以概括它的生猛。

在基地大门口,我们下了马,不,下了考斯特。野风马上围上来,热情地舔舐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凡被它带刺的舌头触及之处,都像进了冰窟一般。幸亏来接我们的兵车早已赶到,汽车上等兵把空调打开,车窗关上,他自己倒只穿了一件并不算厚实的兵装。车随后向一排排防风林后面的基地开去,一拐过红柳树林,风势马上减小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路两边的柳树大多半枯,树下是正汩汩冒水的水泵。水清如也,在乱叶杂草间荡漾起深沉的清波。方圆数百公顷的基地,绿化面积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就是靠外来水活生生浇灌出来的。

Photo2,这样的水泵不计其数,它们组成了东方航天城的生命线。红柳丛的背后每隔米,也是一排防风用的红柳。再往后,就是里不见头的巴丹吉林沙漠了。

Photo3,须晴日,看航天城的蓝天,与细碎如柳絮的游云。这里曾经行过霍去病兵发河西走廊的战马,后来是千年尘封的黄沙,眼下是一片细波粼粼的飞天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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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已是傍晚五点钟。

各色军装的士兵军官,时不时从眼前走过——正是他们,创造着前无古人的航天事业。十五天之后,天上将降下一颗比金星还要明亮的星体。夕阳尚未溶金,天空蓝而高岑,我们的住处在一片白杨树林里,里面还种了柳树、大沙枣树和松柏。

Photo4,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广场,具有多种功能。入夜,这里也是人们跳广场舞的地方。

第二天开完一个统筹会议,我决定搭顺风车去往水库方向。那是基地的西外围,无建筑物的阻挡,整好抓拍大漠落日。相机我随身携带,日落时间我也查过,北京时间十八点零六分。

当渐渐远离营区,忽然看到一片连成线的胡杨林。前不依,后不靠,排成队的胡杨林像深入敌后的侦察兵,又像汉家军的先锋,就这么肩并肩挺立在大漠间。在暗沉的天地之间,胡杨木的金黄成了大漠中罕见的热烈色,它把肃杀般的惨烈反转为革命般的壮烈。只可惜,在我们来之前十天,一场气温从蒙古国腹地袭来,把胡杨林的金黄一把掠净。

走近看,枝干低垂,一副筋疲力尽之态。树皮干枯,穿在胡杨林身上犹褴褛的破衫。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群群战秋风、抗低温的战士,它们拼尽了浑身金黄,现在伤痕累累。自古以来,总是战场让人生发无限的感慨。战争期间,战士杀红了眼,如果有旁观者在场,也不可能冷眼视之。战后再来看,便不同了。极目而望,百感交集。

Photo5-7,一片秋后战场中,幸存一棵心形的胡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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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胡杨林,向前再行几百米,便来到了湖水一般平坦的戈壁滩。当日的风势很小,如狮子狗一般缱绻脚下,这样的天气正适合坐等落日。

四下张望,一片大漠气象。细腻的沙粒,掺杂了些许石块,一起向视线之外连绵平铺。上面没有任何树、任何草,只在极遥远的地平线,有一排矮矮的山丘。抬头望,顺着夕阳照射的方向,天空一片薄脆的青蓝。云不成朵,成线,一缕缕随风飘散。白云下是一条黑色的铁轨,一直蜿蜒到山的背后,并从我的脚下穿过,向另一座山的背后延伸。

这时,夕阳的光芒渐渐减弱,愈来愈白,也愈来愈圆。看看腕表,十七点四十五分,还有一段时间,夕阳还要继续减退锋芒,等待以平和之态,返璞归真。这和人真像,有的人喜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人老心不老,老当益壮。有的人则愿意老来诸事浑忘却,戒之在得,如落日一般圆润剔透,干净潇洒,也不失为一种人间美妙。

Photo8,山的背后,是依赖于黑河的水库。

忽然想,此身何处呢?王维诗云: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说的就是此地。当初,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就是在这里与匈奴交战,骑都尉李陵也是从这里出战,最后兵败被俘的。再往后,北魏、唐、元、明军皆在这里打过大仗!闭上眼,浸淫中国文化的国人是可以听见兵戈交错之音的。在这万顷黄沙之下,应该还有没锈蚀完的兵器,和未腐烂的马骨——额济纳的黄沙是最擅长掩藏新鲜故事的了。

那么,王维以及他的朋友们,当年是来过这里的了。往事已矣,物换星移。王维当年来这里,是慰问此地的边关将士。一千年间见过类似的景象的人,比比皆是,但他们都像远离玉门关的汉军,是用惶恐、无奈、沉寂或者愤恨的眼光在看。现在正当和平年代,我的心情是平静而虚空的,应该最接近于当初王维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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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许多照片,对着天际的蒙古矮山,对着隐隐的酒泉晚空,对着脚下的古代居延,如今额济纳旗的戈壁滩。无有人扰,心境放空。亦没有飞鸟,走兽或者人烟,分散注意力。万籁俱寂,只等日落时分的到来。

顺着铁轨平视,落日整好在它的尽头。盯着太阳看,也渐渐不觉刺眼。暮日时分,天地之间截然分成三块,最下面是暗沉的戈壁滩,中间是一条宽阔的金带,再往上是大面积澄澈的高空。终于,在十八点零一分,太阳成了一个极大极透明的圆,稳定地向贴着地平线的山后下沉。我赶紧连按了几下快门,然后就站直了,目送它一朝归宿。速度极快地,它从一个整圆,渐渐变成二分之一圆,三分之一圆,十分之一圆,最后,金边圆弧消沉之后,霞光满天。

Photo9,落日熔金,沉默的美。

一片敛收不净的金辉,晕染出一溜晚云。天地之间暂时仍明亮,但气温陡然而降,我又抓拍了几张只剩下残月的南天,就感觉手面上冷风乍起,结了霜一样冰凉。

本打算顺着铁轨走回去,但路途遥远,恐怕腿要冻僵,所以跑到公路上拦车。

不一会,水库方向开过来一辆绿色的卡车,我抬起了手,车马上停下了。

"快上来!"驾驶座的一个上等兵招呼我道,"你是要回基地的吧?水库的?"

"回基地!我是实验队的——我站后面车厢就行!"我一看,狭小的驾驶间里挤坐着五个兵。

"不用不用,快上来!哈哈哈——"

副驾驶座的兵挪到了后排,四个人挤在后面,把座留给了我。

我赶忙跳上来,顺手把车门带上,顿时感觉空气温暖了许多。包括驾驶员在内,五个人兴高采烈地看着我,我也重新兴奋起来。

Photo10,为了拍摄一张夜景,裹着军大衣在大院徘徊,不料竟然在下榻宾馆前门,拍下了这张朦胧月色。世上美千万种,但有一种美,只在这大漠深处,琼光照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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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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