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12-16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凸凹,又名成都凸凹,原名魏平。诗人、小说家、编剧。祖籍湖北孝感,年生于四川都江堰,在大巴山生活、工作二十余年。当过设计员、规划员、编辑记者、公司经理、政府职员等。年代中期步入文坛,年加入中国作协。有中短篇小说见诸《中国作家》《北京文学》《中篇小说选刊》等刊。出版有长篇小说《大三线》《甑子场》、诗歌《桃果上的树》、随笔《花蕊中的古驿》、批评札记《字篓里的词屑》等书二十余部。编剧有30集电视连续剧《滚滚血脉》。凸凹作品研究集有《凸凹体白皮书:〈手艺坊〉诗歌美学六十家评》《场域中的小说艺术——〈甑子场〉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现居成都龙泉驿。

《牙膏皮的小学时代》

“走,捡牙膏皮去!”

一个牙膏皮贰分钱,贰分钱一个牙膏皮

牙膏皮从单身干部宿舍扔出

多好的单身干部,多奢侈的单身干部

那是六七十年代

牙膏皮的小学时代,小学时代的牙膏皮

收破烂的老大爷牵着一个辍学的小姑娘

聪明的小姑娘,牙膏皮的小姑娘

.10

《最怕》

最怕和哥在山上

在山上也无妨

最怕飘来偏东雨

飘来偏东雨也无妨

最怕附近有岩洞

附近有岩洞也无妨

最怕哥拉妹子钻进去

哥拉妹子钻进去也无妨

最怕燃起一堆柴火

燃起一堆柴火也无妨啊

千万千万莫要妹子烤衣裳

.11

《爸爸的果园》

爸爸

你一个喷嚏

果树

就开了花

爸爸

你一声咳嗽

果子

就落了地

爸爸

你一个哈欠

果园

就隆起了一堆土

《钉子与墙》

我在墙上钉钉子

可是,钉一颗弯一颗

始终钉不进去

“我不相信!”

我这样对自己说

并搜罗完家中所有钉子

直到把最后一颗钉弯

我相信

仅仅是为了叫我“相信!”

这面墙才让所有的钉子弯曲

.9.11

《地主的女儿》

她父亲富甲一方,是一个地主

她是地主惟一的女儿

我家有一张她少女的黑白照片

那条又长又粗的独辫子

被她女中时代的手紧紧捂在胸前

那是五十年代,从凤鸣到内江,从内江到成都

她中学一毕业,就在灌县参加革命工作

她服从组织安排

先是售货员,后来是技术型干部

一个工人阶级的儿子,掰开她的手

抢到了那条又长又粗的独辫子

她一发狠,跑到川陕交界的大巴山

跟了这个工人阶级的儿子一辈子

她为他生下三个崽儿

老大是诗人,老二是经理,老三是警察

她出差去过遵义。如今已退休,且年高多病

勤俭持家的美德

使她至今没破过旅游的费,北京也没去过

这个老人,解放前的小姐,文革中的地主婆

她是我的母亲

那个工人阶级的儿子是我父亲

而我,我是他们的大崽儿,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崽儿

.1.11

《大河》

一条大河,横亘在面前,大得不流动。

整个世界,除了天空、夕阳,就是大河。

尤利西斯漂泊十年也没见过它的样子。

没有岸,水草,鱼歌,年月,蚂蝗,和蝶尘。

我甚至也是这条河的一部分。

对于这条大河,我不能增加,删节,制止,划割。

或者推波助澜,掀起一小截尾部的鱼摆。

夕阳倾泻下来,没有限度地进入我的体内。

无数条血管像无数条江流涨破中年的骨肉。

仿佛恐龙灭绝时代的那场火灾、那场大血。

布满整条大河,地球,这个黄昏的呼吸。

又仿佛混沌初开,分不清

天在哪里,地在哪里,水在哪里,血在哪里。

我见过河南的黄河,重庆的长江,青岛的海。

还见过川东地区山洪暴发的样子。

它们都没有那么大,那么红。

并且,早已先后离开我的生活,远去了。

我所在的龙泉驿没有河,因此缺少直接的联想。

现在,除了在阅读中碰见,我已很难再记起它们。

这条大河,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

还到不到哪里去。而那个黄昏的场景,

不仅在夜晚,甚至白天,都会不时出现。

仿佛一个梦魇,一种幻像,大得不流动。

只有那水的声音,日夜轰鸣、咆哮、让我惊怵。

.1.12

《上长松山,或陪父母订坟》

!!突至的肺癌,五公分大的阴影

,要命的墓穴,偏偏选中我生命的上游——

把父亲作为它容身的坟山。走在

去长松寺公墓的路上,牵着父亲如一把骨签的手

,我甚至不孝地提前结束了他的命数

:我想到了三月、七月、十二月,中间的

火葬场、上边的白烟,下边的墓坑

——我对想的拼命不想,哪里抵得住

死的无穷之想。父母感情尚好,陪二老上山

选订的是夫妻合葬墓;母亲身体尚好

,却提前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娘胎:她正被石头

吸进去,成为地风和无:成为再一个少女、老妪

出胎、出胎、出胎……出胎又入胎。但是

,她没有说出心脏在阴历的晕旋,正像话多的父亲

背着阳历的风,这会儿只说好、好、好

。夕阳西下,残忍的出行在继续吐词。有

那么一会儿,择墓的感觉竟像京郊

,一个出宫视察国墓工程的皇帝。可事实是

,当五公分大的肿块慢慢变大,成为一堆高坟

,一匹坟山,一个国家,父亲就小到一捧茔土并

蜷伏其中了。如此,长松寺一座新墓的

半国之城,开始盖棺论定

;一滴回望来路的温热的精血

望见了黑暗:蛋的内部,坟的内部

——生命不能选择,死亡还需预订。而这

一切,令无数亡灵睁大眼睛,看破天地界面

:如果你胆怯,就像作假:就像影子

忙前跑后,被太阳左右,或突然消失于鞋底

.7.5

《草堂遇雪,或信于杜工部》

跨进草堂,丁亥首雪就落了下来。

雪里:不见江船渡,不遇独钓翁——

万里船泊了东吴,水也下了扬州。雪

大概没能更白,但大邑瓷碗

的确大不如前。这是宝应元年以前的事,

建子月逸出的雪。西蜀冬不雪

年份,你只能手搭晾篷,望西、望西:

望窗外山岭的千秋雪,

感受到面的岷山风。今天

我亦见早梅——哦双重的雪!

静于庭树,舞于蜀天,香于纸墨。今天

依着你的铜像并肩看雪,看见了唐代

的雪:你的雪。又,顺着你巩县的目芒

数去,无数的一粒雪也在思想、忧患,

疯狂地下,令你反思想,不激动,偶着

一词。听,一条东来的侧径昂起头来说:

遇雪我是浪漫的,遇你我是现实的。

作于.1.13,改于.9.23

《桃木问,或手间事》

一枝桃木就在我手上,拿它去做拐杖,

掷杖的尽头,会不会长出夸父的

桃林?拿它去做鼓槌,会不会易手逢蒙,

成为阴招杀羿的凶器?

拿它去做门神,神荼和郁垒

会不会为羿的老虎,捉来更多的恶鬼?——又

会不会化为后来的桃符、再后来的春联?

拿它去做剑身,悬于庭梁,会不会

祛除老孟德的顽疾、镇住

一个三龄童的老宅?拿它去做

一万张响弓,会不会射出一支棘制的哑箭?

索性拿它去当柴薪罢,会不会

打死不燃,后又突然反燃,直取千里长安?

今夜星光熹微。这枝折于东南方的桃木

就在我手上,拿它去吧——

它就在我空空如也的手上。

.2

《去火车站,或凌晨接母》

东莞至成都的火车,经过大巴山时

一阵风,铁轨的风,裹挟了你。整个晚上,你

都在用火车的速度,想啥呢?七十五岁

怎么着,也退不回去了。即使火车倒退

还能倒回内江,你的女中时代?

理想的浪漫,就算抵不了现实的残酷

我也要被你掀起的速度,与火车的速度

两两相冲,让你能安静地睡会儿——最多

在梦中,想想离世的丈夫,和三个健在的

儿子,正如我在龙泉驿的梦中,想到你——

想到你在旺盛之龄,完成的生命

分解:我是一个你,二弟是一个你

三弟是一个你。你把自己三等分

让每一等分自由奔走,顾此失彼。这是

凌晨五时,母亲,我来了,站在你面前

你看见的,不是北站夜灯的眩影,不是

三分之一:这会儿,母亲,我是你全部——

全部的小,全部的大……

脱口而出的沉默,你无一不懂

.7.27

《一个人的体制,或无柄之刀》

刀无柄,不反对一匹脱缰的马——倾向

一个不听话的人。刀不仅在太阳浴中

冻结敌手,闪现寒光,还在象皮鞘的长夜

把能量一寸一寸收回思想的磨石。流泪

时,磨出的刀口,有苦涩的盐末:有

亡灵的汗味。见血封喉的手段,千里取首的

谲踪,令时间的长恨歌不停地

改弦易辙。它独来独往的步态,是里尔克

之豹,走出栅栏的谱系:更狠,也更善良——

一头孤独而陡峭的母狼,平地起风雷

又收回风雷,消散于无迹。

看见它突然跳出鞘口的人

看见了月亮的残缺。看见它怒目圆睁的月亮

看见了一个盲人的现世。尖利、宽泛,

这粒热爱自由的词,反对专制的句式

最终成为自由本身——呵无尽的美!

一个人,在自己的体制里,戴盔穿甲,抗拒

国家机器,建立修正主义。一个人,在甲虫的

绳索下,窥见体制外的乌托邦。罢了、罢了,

还是制订自己吧:刀的主张,一个人的宪法——

甚至,从刀到刀,废黜一切:

实词、虚词、逻辑、秩序……

这会儿,让我们眯眼,顺

刀腰纤细的血槽望去,倒悬的天空无限分裂

——分裂出云、风、尘埃,一只鸟又

一只鸟,一个“我”,又一个“我”……

这个黄昏,黎明一样清醒、锋利,无人拿捏

.9.16

《杜宇评传,或望丛祠走笔》

望帝去时子规鸣,故蜀人悲子规,鸣而思望帝。望帝,杜宇也,从天堕。

——(西汉)扬雄《蜀王本纪》

从天而降的,往往是

作品前夜的灵感——那一刻,杜宇就是

蜀地的灵感。当天空的有限采气

化作大地的循环艺术,渔猎退避三舍

农业浮出水面。时光更是教科书:所有

末代的帝,都是诗人——望帝也不例外

权杖可以放弃,女人、山水与酒

不能不要。那真是一座舒服的宫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臣都在外边

当山林接走春天,事业化作杜鹃

农历三月,成都西边的鸟儿昼夜啼血

人民普遍唱诗,熬药,历尽思念

羞惭,是一生的美德

.11

《黄河颂,或保卫黄河》

流动的固体,固体的流动

黄河作为黄河,有着自己的语法和

逻辑。保卫黄河,书生百无一用,但词

增加着黄河的可能性,血性,与柔情

有一个冬天,西夏冰封,黄河流失——

仅仅是词的流失,美的流失……

颂黄河,一笔一画都是牛羊,每唱每腔

都是沙枣和红柳。保卫黄河,风雨

就出风雨的力,诗歌就出诗歌的力

即使不去《诗经》寻找乳头和歌谣

黄河也去了竹简,那流动青铜的土地

群鸟的星宿。今夜——每一个今夜

马匹梦见革命,革命梦见爱情

我的母亲在黄河,我的九十九个女人

九十九个女儿在黄河。作为

堤岸和祭祀,出乎河之左、河之右

河之下——我在任何方向反对玻璃与蚂蚁

反对中产阶级。处高而居,处低而居

上下的暴动多么广大、海拔、和平,多么

锦绣华章。当然,黄河的反应是不可逆的

——黄河可以作为河流,河流

却不可以作为黄河。那是六月

太阳反扣水面。贺兰山下,金沙湾上

我看见黄河的真理九曲回肠,混沌汤汤:

直接、透明,从远方去了远方

——我看见一个自己又一个自己

成像清晰,巨大无比:直接、透明,从

面前去了远方,从远方去了更远方

《词的聚首,或词的非聚首》

多少年,羽翼一片一片飞落

裸鸟,空如白丁,薄如雪纸

铁从西南角吹进,一条老狗去北方

何必再言国家。天下已定

大势所趋,都的门大开大合

而她,已升平到秦淮河画舫

改名换姓,隐去象征

——这张纸大如锁具,文字稀疏如

旧臣的胡须,如明亮的暗夜

一首诗四面楚歌,霸王别姬

首尾不得相顾。青灯黄卷

一个你寻找另一个你;黄河岸边

“一个词牵出另一个词”;

边陲小镇,一个梦找到另一个梦

喝酒,吃肉,送马赠刀如袍泽

-4-5

《母说,或家史》

外爷,一支从未谋面的枪

响了整整一下午,打死的

是外爷自己。母亲的叙述,不断卡壳

二弟以电视剧的方法,不断接片。

难为母亲了。六十年前的女中学生

思维在旗袍上打折,在英拉格手表上

发夜光。欧洲自行车外圈

五十年代革命路,左右卷舌,莫名打漩。

耳朵问题是一辈子的问题,声音的胆子

在耳障中闪电、打雷、转弯,成为

高调与危塔。智慧于死亡前夜,把警惕

松弛成一声,体面的感冒。

何必呢母亲,你倾倒的,已经流回了你

而沉桶的隐秘,还在蝴蝶梦中

想着突围、安全、碑,和墓志铭。

你的母亲,我的外婆——

最初的农家女,最后的黄肿病——

中间一直是中间:

爱情、操心、跳塘未遂

/2/20

《登山记,或仰天窝之诗》

烦死了,这阴霾女孩——

烦又带来好运气。桃花还骨朵来着

蜀犬吠吠,太阳女孩哪儿来?

窗玻璃消失,全碎?全是金子声;

梦绳紧缚,挺尸与床——

可以的,与地球平行,与

孟浩然一行诗平行。但太阳伸手过来:

春晓的、带电的、温不尽的。

走动,向上走动,多么轻盈——

太阳提拎我上山,云,鸟,千丝万缕

一张美网提拎上山。日子哲得要命。

此刻,我是山尖尖。水一动不动

水下是山,是群山万马奔腾。这

千年蓝睡湖,多像孟浩然那行诗。

现在,俺,一矮个子巨人,接近石、树

接近一棵向阳草

离太阳,还是,近得,那么,远

/2/28

《有山水的人》

有山水的人

山水是活的,青山青,流水长

命里依山傍水

有山水的人

山里山外都有食刨,水里水外

都有鱼打

所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指的就是有山水的人

是地主,不一定有山水

有山有水的女人才叫女人

面对男人

藏得住金银的女人,藏不住山水

好女人走来

波翻浪涌,里里外外枝繁叶茂

山青水秀

女人的一半是男人的山水

男人的一半何尝不是女人的山水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有山水的人

是仁智的人

有山水的人是有路可走的人

甭管山路,水路

脚下动词总之多一条路

行遍千山万水

有山水的人

天高皇帝远

.6

《天从下边亮起》

天开始亮了

但天的亮远远低于我

不仅低于我的脑袋、胸脯

还低于我的腰酸、膝痛

因此,我全都黑着,暗着

阴郁着,包块的颜色是肿块的颜色

不仅身体

精神、想象、爱情也是沉默无光的

因此世界全都黑着。

我的黑高高在上

黑的我高高在上

血是一眼矿井,是煤坑里的反流

横竖都闭着眼

而上天的十字架

横竖

也不能攀上我高傲的颈椎

或把我拉下,弯曲到与大地平行。

天一直在远方升起

一直在慢慢爬坡

一直爬到我头顶上才大亮,罩下来

/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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