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6-12-16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文昌阁读书会

□冯舒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十八岁的秀花却要出家了,这一消息在九塘湖炸开了锅。

九塘湖座落在腾格里沙漠边,这块宝地一向是风调雨顺,它养育着世世代代的九塘人,还有矗立在北沟桥沙漠边上的几千棵沙枣树。每到五月,沙枣花一开,整个村子便香醉了,淡黄色的小花,象数不清的小喇叭,吸引着馋嘴的孩子们和爱美的姑娘媳妇。包产到户后,村里人更是过上了好日子,人们合理规划,春夏秋忙田地,冬季忙享乐,喝酒、打牌、睡懒觉,串门、唠嗑、说媳妇,都是这个时节的热闹事。可秀花妈的勤快是出了名的,这一天她还是像平日一样早早起来,一边捅火、温水、扫院,一边吆呵小女儿秀花起床。都说秀花妈是有福之人,两儿两女,跟心,秀花爸又是泥大工,家里啥都不缺。大女儿大儿子已经给她传下几个孙子了,小儿子也结婚了,她的心事也就只在这小女儿身上了。几个孩子里,小女儿出落得最心疼,已经有几处说媒的了,她不急不缓,得选一个配得上她这天仙女儿的。这不,今天韩嫂说好要领一小伙来相亲,她得好好准备一下,别让人小看了去。这当儿,她神思飞了一会,女儿穿着大红新娘袄的模样已在眼前了,笑着自己的痴,她又喊了一声秀花,仍没有应声,莫不是被煤烟熏了?她思忖着,脚已进了秀花的房间。这是三间正屋里的一间小套屋,摆着一张写字台两把椅子,写字台上立一面穿衣镜,两边各摆一个玻璃花瓶,一尘不染,花瓶里插着一束枯了很久的沙枣枝,花苞没有盛开,但瓶里仍有水。土炕上有一个板箱,箱盖开着。秀花正在一件件整理着衣物,母亲进来她也没发现似的,秀花妈也不见怪,只说:“这孩子,叫你也不吭一声。”便又出去忙了。早饭做好了,秀花爸也从街上买肉回来了,这当儿秀花出来过一次,洗了脸就又进屋去了,秀花妈只当是女儿大了,有心事了,当妈的也不便多问。更何况秀花自小就貌似柔弱却性格倔强,她不想说的话,你问也白搭。秀花妈便只顾着备中饭了,可是眼见着相亲的就要来了,这秀花还是一声不吭,秀花妈着急上火:“小祖宗,你这到底咋了么?”“我不嫁人”这是秀花今天的第一句话,秀花妈怔了一下,转而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人都快来了,快出来吃点东西,看得上咱就嫁,看不上咱就不嫁”“妈,我想出家,师父已经答应收我了。”像被一记惊雷击中,秀花妈跌坐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哭天抢地的数落起来:“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怎么着对不住你了!还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了,要你去修行念佛为我赎罪!”一直静静听着的秀花爹愣怔了一会,问女儿:“咋得了,是不是在外面被哪个坏小子欺负了,告诉爹,爹替你收拾他们”“没有啦!爹!”然后无论老两口怎么比前说后的劝,秀花再没说过一句话。秀花爹毕竟是男人,他劝秀花妈打起精神,得先把相亲的人好生打发走,秀花妈是极要面子的人,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就由秀花爹对韩嫂谎说是一家人都被煤烟熏了,秀花母女,晕得起不来,相亲也只好改天了。

但是不管家人怎么劝留,秀花还是执念不改。秀花妈搬来了秀花的两位姑妈,还是劝说不动,秀花爹甚至气恨恨地威吓:“你要敢走上这一步我打折你的腿棒子”。但秀花一声不吭,不吃不喝。一家人又气恼又心疼,找不出原因也商量不出办法,最后秀花的新嫂子说了一件事,才算略略解了大家的疑团。去年五月,姑嫂俩折了两枝含苞待放的沙枣花插在花瓶里,并浇了水,可是过了几天,嫂子屋里的沙枣花开了,香气浓郁,可秀花花瓶里的花还是原来的模样,姑嫂俩打趣的时候,可巧被家下顶了神的兴梅嫂听见了,问了缘由,丢下了一句话走了。至于这句话,秀花的嫂子怎么也说不出口,但秀花妈却已听出了几分,便忍着泪依了秀花皈依了佛门,法名妙音;家丑不可外扬,可不管一家人怎么隐埋,终归是纸包不住火,秀花出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乡邻们怀着各自的好奇心纷纷去探个究竟,但大多只是装作路过,透过虚掩的大门向秀花家院里瞅几眼,感受一下笼罩在上空的悲伤气氛,而后跟碰到一起的人发几句唏嘘感叹,并忙里偷闲地将这种情绪加一番渲染,加重一下村子水墨般的色彩,然后在心里嘀咕一下,来些惯常的猜测罢了。

老辈的、亲近的陆续来家劝慰,说什么孩子有慧根,是佛家弟子转世。可怎么说秀花妈都放不下,满脑子都是秀花在黑暗笼罩的青灯下孤零零的身影。许多天过去了,她的眼泪没干过,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脱了形。有几次晚上,她忍不住偷偷跑寺上去看女儿,在窗边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她看着女儿一袭青衣,盘坐在师父对面,在灯下专注地翻阅经书,偶尔向师父请教一下,师父微闭着双眼,数着念珠,一脸的平静。起初她总是流着泪回来,她不是不信佛,但女儿还太小,还没体尝人世的美好,尤其是为人妻为人母的美好,她怎么能甘心呢!她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俊俏,她想象过女儿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过着怎样温暖的小日子,她会怎样照顾女儿做月子,怎样帮她带孩子,可谁能想到女儿过的会是今天这样清冷的生活呢!但去了几次,她的心也慢慢平静了,她认命了。母女同心,几个月后女儿回来看她了,给她带了一部《心经》。端祥着女儿清癯却平静的脸,她心如刀绞,但她什么都没说。女儿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她蒙着头无助地睡了两天,起来后像换了个人,开始大扫除。她烧了滚烫的开水,将锅碗瓢盆统统烫洗了几遍,自此家里再没沾过荤腥。

一年后的一天,秀花回家来告别,说是去南方上什么佛教学院。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里,秀花妈将《心经》念得烂熟于心,连秀花爸也听会了。秀花学习恨来后就直接做了寺上的大师父,人称“妙音师”,寺上过会时,她会给人们讲经说法,妙音师的大名渐渐传开了,人们甚至传说有家媳妇几年不孕,请妙音师给办了佛事,并交代了一些事项,不到半年就有了动静。大庆寺因为有了妙音师而香火日盛,常有开小车的人来请妙音师。随着妙音师名气的大增,秀花妈和秀花爹(不,这里我应该称他们为妙音师的父母了)的腰杆也似乎挺直了,妙音师回家来的时候,她的父亲总是会悄悄地出去,给某个虔诚的信徒透个气,说今天师父回来了。不一会功夫,他们便出溜溜都来了,围坐在妙音师的身边,听她宣讲佛法。那神情像是五六十年代的人们围着一个从前线回来的英雄,又像是八十年代的人围着一个海归派。妙音师的父母端茶倒水,满脸自豪。

北沟桥沙漠边的沙枣树每年五月都会照常开放,香气弥漫了整个村子。但是听说自从秀花变成妙音师后,就再没有哪家的姑娘折过它。

冯舒琴中卫中学语文教师,中卫市作家协会会员,在《宁夏日报》、《中卫日报》、《沙坡头》发表散文、诗歌多篇(首)。









































北京白癜风手术费用
最好白癜风治疗方法


------分隔线----------------------------
  • 网站首页
  • 网站地图
  • 发布优势
  • 广告合作
  • 版权申明
  • 服务条款
  • Copyright (c) @2012 - 2020

    电话: 地址:

    提醒您:本站信息仅供参考 不能做为诊断及医疗的依据 本站如有转载或引用文章涉及版权问题 请速与我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