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朝

在大西北荒漠和半荒漠地区，生长着一种鲜为人知的树种——沙枣树。沙枣树属落叶乔木，生命力极强，具有防风沙、抗干旱、耐盐碱等特点，因开花香味与江南桂花相似，故有“飘香沙漠的桂花”之美称。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新疆天山北麓中段，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南缘，第一代“军垦人”屯垦戍边，在荒漠中开垦良田，筑起一座新城——戈壁明珠石河子市，也就是新疆建设兵团第八师。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出生在石河子下辖的团。那时，一望无际的沙漠像起伏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绵延不断。我家不远处有个大沙包，那时我很小，感觉沙包很高，像一座高耸的山，时常遮住阳光，造出一大片阴影。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爬到沙包上，脱了鞋，踩在细软的沙面上，弯下腰，抓起沙子远远地扬去；或坐下，用细沙把腿埋住，再慢慢屈起膝盖，看细细的沙粒顺着腿面一点点溜下去；或者干脆躺下，将整个身子埋进沙中，只露个脑袋在外头，常常弄得眼窝里、鼻孔里、袖管里积满沙子。冬雪覆盖的时候，我们还要拉着爬犁呼哧呼哧爬到沙包最高处，然后坐在爬犁上，顺着厚厚的积雪叫着笑着滑下，脸冻得通红通红的，手也冻僵了，还是兴奋地一遍一遍爬上滑下。

　　那时候，沙漠是老天送给我们最好的游乐园。然而，对于房屋、农田以及公路，它却是天然的破坏者。五十年代中期开始，兵团建设者们在沙漠边沿、农田四周、公路两旁种植了不少沙枣树，以阻止沙漠的侵蚀。

　　那时，兵团土地贫瘠，除了沙漠，还有大片大片的盐碱滩。为了改善土质和环境，“军垦人”又在盐碱滩中种植了大量的沙枣树。

　　沙枣树主干粗矮，旁枝向外弯曲伸张，像长着数十张手臂的巨大蜘蛛。每一支手臂又伸出若干枝条，枝条上又横出枝条，长长短短的枝条上有许多柳叶般细长、比柳叶略厚的沙枣叶。叶的正面呈淡绿色，背面泛着灰白，远远看去，一片灰绿景象，宛如一张张须毛丛生的灰绿大网，成片地盘踞在沙漠的边缘和盐碱滩中，有效地阻挡了扬起的沙粒。由于它的侧根发达，在疏松的土壤中能生出很多根瘤，土壤也因之增加了肥力。

　　每到五六月份，枝条上先是结出密密的小葫芦样的绿骨朵，接着绿骨朵又绽成喇叭一样的小花。听人讲有紫色、粉色和黄色的花，不过我没见过，在我们那里，只有花蕊金黄、外形洁白的沙枣花，一团团、一簇簇，微风吹拂，清香四溢，远远就能闻到。香味有一点类似槐花，隐隐还带点甜味。沙枣花盛开时节，总有养蜂人光顾，嗡嗡的蜜蜂忙着采集花粉。据说，沙枣蜜是止咳、平喘的上等良药。

　　十月，一条条的树枝上结出指甲盖那么大椭圆的果实，我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沙枣树林中，年龄大点的攀上不高的树干，用自制的钩子钩断树枝，年龄小些的，眼巴巴等着，一见到掉下被钩断的树枝，立刻奔过去拣起，将沙枣一个个摘下，迫不及待地塞到嘴里。不小心吃到青涩的，咧了嘴，脸都酸得变了形。熟透的沙枣像新疆很多水果一样，蜜甜蜜甜，表面也是亮晶晶的蜜汁，大人小孩都爱吃。可以说，沙枣是我们那个年代最美的零食，给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沙枣的枝条布满了刺，大约二三厘米，摘沙枣要懂技巧，一不小心就会被刺扎上。有一次，我爬上树干准备钩沙枣，才爬了一小节，手没抓稳，忽地仰面摔了下来，虽然没骨折，却被划下一道道血印。

　　长大后每次回新疆，我都特意去看沙枣林。那片沙枣林在公路旁，比公路低一米多。我探出身子折了几枝沙枣，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我随手擦了擦塞进嘴里，仔细咂着，还是当年那个甜。

　　今年元旦，乌鲁木齐工作的同学在 　　我收藏起那张照片，呆想，再回新疆还能吃到鲜嫩的沙枣吗？

来源：阳泉晚报（文章经作者本人同意发表，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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