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7-10-28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俺与沙枣树对视

文/杨岁平

告别故乡,来到瓜州,最早认识几棵树:胡杨、红柳、沙枣树,23岁那年,赤日炎炎的八月,我学会了与沙枣树对视!

校墙旮旯就立着一棵沙枣树,几乎天天见面。俺望着树,树瞅着俺,无语。这树,姿态怪,又不成材,却结着绿里透红的果儿,嫩叶、枝条和果儿上都披着一层银白色的鳞片,主干闪动着褐红色的光泽,枝条银叶随意俯仰,大有不修边幅的意味!第一感觉,它很像俺,在这戈壁荒原之上,竟然以这样笨拙的姿态面对着阳光,面对着大地,面对着溪流,面对着布隆吉尔草原上根根向上的芨芨草,俺亦是;悲哀掠过,俺很像它,孤零零站在那儿,像一粒沙子一样被掷于茫远辽阔的大戈壁大荒原大草原,沙枣树给了俺一种深沉的处境感,俺乃一个初来乍到的毫无根基的外乡人,要在这儿扎根了,像沙枣树一样,况且在这点上,俺不如它幸运,它已健壮成长,地下根系盘枝错节,而俺,还没有把自己种在这块土地上,连个树坑都没有。

俺吃到的沙枣儿,是学生给俺的。一女孩给了俺一大捧红丢丢的沙枣儿,说,甜,让俺尝尝。俺尝了,真甜。她说她家是通渭的,移民来的,竟然是老乡的孩子。老乡见老乡,就像两只两只流浪在外的小狗,偶然碰到,站住相视,终究还是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还有个学生常常给俺拿小麦炒麻子,到现在俺还能听到小麦与麻子在牙床上摩擦发出的咯咯喯喯的脆响声,到现在俺的味觉还常常惦记起小麦与麻子组合而成的清幽的香味儿。俺还吃到了沙枣馍馍,沙枣面油饼,都是学生家长给俺的。那些家长多是老乡,听说中学来了几个老乡老师,也许是恻隐俺们,但确实当时俺们挺令人恻隐的。——那些令人回忆的民风淳朴,都成为记忆,承载淳朴民风的时代已经走远了;曾硬塞给俺几个沙枣面馍和几碗小麦炒麻子的小姑娘,已在县城市场摆水果摊,她脸上已经找不到儿时的天真了,倒是俺听见她几声粗俗的本地俚语“烂鸡巴”,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传到宽阔的街道上,坐在对面的牛肉面馆的人们都抬头向那边瞧,然后偷偷笑;俨然,她已经不是外乡人了!

沙枣馍,是将洗干净的沙枣儿混在发面里,蒸熟;吃起来真甜,但得耐着性子,否则会磕掉门牙;细嚼慢咽,那一丝丝甜味儿占据了整个口腔,爽!沙枣面,是把沙枣儿洗干净后,控干,放在蒸笼里一蒸,再轻轻一搓就会核粉分离,将粉儿拌以白糖等佐料,置于白面团中心,轻轻一擀,就可以油炸了。河西人真是聪明,作为外乡人的老乡们也学会了沙枣馍和沙枣面油饼的做法。据俺所知,凡是勤快人,家里总有几筐沙枣儿,就是做馍用的。

吃过沙枣馍,沙枣面油饼后,俺对沙枣树多了一层理解,算是喜欢上沙枣树了。

风沙来了,那些沙枣树的枝桠,瘦弱得像老妪的手指,轻飘飘地在长空里无助地摇曳,竟然还有呜呜咝咝的哨鸣声。俺藏匿室内,把旷野的沙枣树交给那些风,那些沙!想不通,风竟然如此剽悍,沙竟然如此任性,远超过俺所有的想象。而俺当时的想象里,那些沙枣树是在风沙的蹂躏里蜷缩身子,低眉顺眼,灰头土脸,身躯散架了,手臂折断了,身心憔悴了!好厉害风沙,把俺喜欢的沙枣树虐待了七天。

仿佛是谁一声令下,天晴了,湛蓝而深邃的天!沙枣树还在那儿,丑陋极了,比你见过的任何丑陋东西都要丑陋千万倍,瘦弱极了,比你见过一切瘦弱的东西还要瘦弱千万倍;你甚至都想为它的形只影单泪眼婆娑唏嘘不已;即使你有一万个预想的腹稿,但只要瞳眸触到它的“骨架”,一切灰飞烟灭,你会瘫在地上,感叹如此孱弱的生命,竟然苦苦支撑了七天七夜!

俺惊叹,这百折不挠的沙枣树!生命力之树!

那是一九九六年的初春,小草渐次探出小芽了,柳梢儿柔软了泛着绿意了,迎春花开了,杏花开了,桃花也开了,榆钱儿点缀着迎风而舞的树梢,当人们都陶醉于瓜州百花争艳时,不经意间,沙枣树已经白花花的一身银色了。阳历5月底,满世界都是香喷喷的沙枣花香了,俺上课的教室里也多了折来插在水瓶里的花香。瓜州大地,被沙枣花香湮没,中午最甚,子夜时分时时微风袭来,还徜徉室外的人们,总会耸着鼻子猛吸天地之精华。俺特意凑近花蕊,只见在约摸寸许长短银灰色细细长长的碎叶中,鲜黄的碎花呈袖珍喇叭形,喇叭开口处四片黄色小花瓣绝对均等地把度的圆弧平分!袖珍得可爱!袖珍得令人心旌摇荡!黄花虽小,一簇簇,一丛丛,头挤着头,身挨着身,把来自丹田的生命之香气散发至尽。可惜,花期极短,三周左右,6月初便谢了。

于是,在野外,悬崖边,断桥边,通幽处,田埂上,河滩上,凡绝处逢生的生命极限之地,都能望见这些不起眼的沙枣树儿,要么同红柳挨挤在一起,要么同耸入云天的白杨并肩挺立;蜂箱点点,蜜蜂忙碌,戴纱斗笠的蜂农的背影穿梭于小片的沙枣树林里!瓜州的夏天真正来了,终于来了!于是,沙枣因香味而有了两个雅名——香柳、桂香柳!

大西北,在甘肃疏勒河,在新疆塔里木河、玛纳期河,在内蒙古的额济纳旗河,这些瘦弱的河岸边,都茁壮生长着这样一种奇怪的树——沙枣树——却有着“香柳”“桂香柳”之美誉,足见其香得淋漓尽致,美名远扬!但它不高调,挨挤在红柳丛里、白杨树下,默默,默默地春花秋实;不与红柳争春,不与白杨比高,着实得有些底气和情怀。

俺赞叹,这沙枣树!那一年俺父亲去世,就在沙枣花香的时候;失去父亲,俺与一棵沙枣树在沉默里对视,在对视里,树为俺疗伤,花香替俺舒缓心情。

二十多年弹指间而已,如今,当俺在瓜州二中的校园,闻到人工湖假山上几株得天独厚胜天半子而傲然挺立而散发刺鼻的异馥时,俺知道俺的沙枣花开了,俺的沙枣花儿又香了。如今,俺仍眼生,只认得老熟的朋友,还有这些树。树丑,叶小,花碎,果涩,但抵抗了西北风,亿万斯年!但点缀了戈壁,融入了戈壁的苍茫!但芳香了大地,蜜蜂都知道!但甜蜜了众生,麻雀有话说!

二十多年了,俺像一棵树,一棵沙枣树,把自己种在戈壁上,绿洲上;二十多年了,俺已经把自己的情感、肌肉、意志种在了戈壁,细心打理,只等花开时,竟然那么久!

花开了!俺的沙枣花开了,终于开了,瓜州二中宁静的假山之巅,莘莘学子夜自习灯光映衬下的黑黢黢的沙枣树下!

嗯,真香!俺眼生,凭鼻子,也能找到你!毕竟你开了,香了!又香了!

我亦老了!依旧操一口地地道道的陇中言音,与沙枣树们对视!

作者:杨岁平,男,祖籍静宁,瓜州县二中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小说《枸杞红》获瓜州首届“魅力瓜州”征文二等奖,小说《葫芦的幸福生活》获瓜州双联征文优秀奖,“瓜州八景”征文三等奖,小说《荒村窈窕》入选《酒泉当代文学作品选》,诗歌《枕着月光入睡》获甘肃省首届“新一代”文学赛三等奖,小说《一个的的教学点》获第二届全国教师文学三等奖,散文《大地之子》获“相约北京”文学赛一等奖。

(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小编删除)

沙枣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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