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3-24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小城的清晨

来到这座小城已经整十天了,还没见过这里下雨,只有灰蒙蒙的天空,浮尘呛鼻。当地人说,这里已经有好多个十天没有下雨了。在大西北,雨贵如油,少雨或没雨并不稀奇。在地图上,这里真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在亚欧大陆的腹地,昆仑山的脚下,靠近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或许是一个没有被雨神吻过的地方。但在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因为在这里考古发现了鱼虾贝壳等海洋生物的化石。千万年来的天地巨变,沧海桑田,这里已是一片沙海,大漠孤烟。小城,就在这片沙漠边缘的一片小小的绿洲上坚韧崛起。面对眼前的现实,内心就少了一份对雨水的期许,只能每日看着白杨、旱柳、梨树、和沙枣树上的叶子布满厚厚的灰尘,表情复杂地在阳光下打坐,或在微风中轻摇慢舞。每到一个新地方,或许是从小落下的择床的积习,最初几个晚上的睡眠都很轻,风声,鸡鸣,狗吠,汽笛,哪怕是一丝响动,都能让我从浅梦中惊醒,偶尔会再次入梦,多数则会彻夜难眠,瞪大眼睛,瞅着窗帘外的漆黑变为灰黑,进而迎来一个又一个破晓清晨。于是,我有机会看到这里的另外一番风景。好几个午夜时分,都是鸡鸣声把我从梦中唤醒。半夜鸡叫,在这里是真实的,和那个周姓地主没有丝毫牵连。实际上,我所住的那栋高楼西北侧的那片平房区,大约有七八十户人家,一天到晚的任何时候,都能听到众多的公鸡,隐匿在平房的各个角落,扯着嗓子不知疲倦地啼叫打鸣。司晨,它们大约不懂,随心所欲的昼夜啼鸣,不为世俗的规范所束缚。窗外蒙蒙亮的时候,随着又一声穿透拂晓的鸡鸣,我拉开单薄的紫色窗帘,探头向窗外观看。高高矮矮的楼房,稀疏而昏黄的灯火点染着街道和窗户,夹在楼群中间的那片平房区,屋顶平坦,参差不齐的错落在黎明的薄雾中,像是抽象派大师没有完成的油画,色调是尘土的灰暗,就连那些长在平房区的白杨树穿天欲上的身姿,看上去也是土雾裹身,似乎还没有从沉睡中彻底醒来。当我独自站在楼下东北侧的那几棵高大的沙枣树下时,隐约闻到了几缕沙枣的香味,淡淡的,入鼻就能令人心神安宁的那种清香。它们银绿色的树叶,层层叠叠,像是刚从清晨的薄雾中出浴,周身散发着朦胧的水汽,比白天看起来更加淳朴天然,让人心动。我没看到它们花开满树的景致,却赶上了它们果实累累的时候,花瓣花香随风而逝,岁月演绎自然神奇,一粒粒沙枣布满枝条,浅浅的棕色,呈椭圆形自然下垂,挤挤挨挨,在树叶间相互推搡着,在我这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面前,流露出不畏风沙粗粝性格中的羞涩表情。在沙枣树的旁边,靠近水泥路面,有八九棵高大的梨树,梨子没人采摘,到了秋天就会自然脱落于地,摔破的梨子让过往的车轮已碾成碎末,汤汁干涸成黑灰的一片又一片,让人想到碧野先生《天山景物记》里的果子沟,其中的景象与此大约相同,只是那里的果子更繁更盛,想必也没有车轮碾压吧。我在梨树下漫步,看清晨的寒露打湿枯草,也润泽了昨夜最后的归来者留在两条土路上的脚印,潮湿的鲜明,和枯枝黄叶上的迥然不同。水的自然形态,在这里是隐约的,内敛的,看惯了内地豪放的瓢泼大雨,就很容易想当然,说这里太干旱了,没有一点雨,甚至很少能看到地上的流水。却哪里知道,这里的水,有另一种习性,或者说有一种魔法,只让有心的人才能发现它们的身影,如在浩渺的沙漠中,只有明察秋毫的旅行者才能找到一眼清澈的泉水。走过一棵有三四层楼高的梨树,一颗梨子“啪啦”一声从我身后坠落,我扭头去看,梨子摔碎成了三瓣,浅绿的皮,白皙的肉,梨汁打湿了落点附近的水泥路面,呈放射状,薄薄的几缕黄土,也带上了水润深棕的颜色。多悬哪!如果我慢走两秒,说不定那颗梨子砸上的就不是水泥地面了。有没有比我更幸运的人,从树下走过,梨子悄然坠落,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掉到他的脑壳上,香梨开花,果汁四散飞扬。想到这里,我笑了。自然界的神奇,无需刻意计算,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人到梨落。梨子的命运大概比不了苹果,苹果砸出了运动定律,梨子只能滚落到枯草丛中,风干成土,或砸向地面,让过往的车辆碾碎成泥,土掩风吹,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清晨的空气,大概是因为有霜露吧,走在几条土路上,尘土飞起得也很保守、隐忍、含蓄,显得并不那么呛鼻,虽然离清新还有很远的距离,但这已经很好了。想起小时候,在黄土地上的日子,颇感到几份熟悉,也暗自庆幸自己在多年以后,又能体验儿时的乐趣,只是身边再也没有能够撒泼打滚,疯玩疯耍的伙伴了。我在小区树下草丛,水泥路上,黄土路上转悠了一阵之后,听到了小汽车的马达声和驶过的声音,它们彻底吵醒了整个小区的眠梦。年轻的上班族,手提各种包,脚步匆匆。上学的孩子,背着硕大的书包,侧影背影都沉重。太阳土黄色的画笔,点染了几幢高楼的尖顶,柔和诗意,传递着深秋温暖的讯息。我回到楼上,听到了窗外有翅膀拍动的声音,寻声找去,发现了两只黑灰色的鸽子,站在厨房的外窗台上,机敏地探看着四周,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它们,还没有看清它们的眼睛,它们就扑愣愣地飞走了,在远处的天空上下翻飞,阳光照在它们的身上,有几丝梦幻般的闪光。不一会儿,它俩又飞回来,落到了厨房窗外靠下的一块平台上,离我有两三米的距离,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相互依偎亲昵,梳理着羽毛,时不时亲吻一下,好像它们也要去上班,在做着出门前的精心打扮和告别仪式。这时,我才发现那块平台上面,有很多鸽子的爪印和粪便,看来它们盘踞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我居然迟钝到今天才发现它们。这里可能就是它们的家,以天为屋顶,四面有来风,辽阔空旷的那种家。与它们为邻,一下子感觉离家在外的孤寂消除了很多。等我再一次把目光投到那片平房区的时候,那位画家大师早已给错落有致的屋顶增加了不少亮色,而离我稍近的地方,还能看到靠着房檐搭设的葡萄架,葡萄藤上的叶子还没有完全枯黄落尽,在每家每户的院子里,殷切地等待着下一个绿叶繁茂季节的到来。炊烟徐徐升起,平房区的上空逐渐笼罩在一片青烟的迷雾之中,似乎是一幅隐身于楼群中的中国传统山水画。那是我最爱看到的人间烟火气息,而这座小城,也伴随着这样的迷人气息开始了新的一天。此刻,土橘色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在隐隐的浮尘里,亲切地俯看着这个沙漠边缘的小城,脸上流露着轻柔的微笑。这座小城的生活,就像一个人的生命途程,当身不由己地降落在一个荒漠干旱的边陲,少了雨雪大河的眷顾,它对此并不抱怨,更不放浪形骸,依然能够在风沙肆虐中坚韧地存活,有花有草,有树有林,人类与万物共同聚居,安详而知足,这或许就是对乖戾命运的最有力的回应。小城,无论是我在那个灯火幽暗的深夜到达,还是我在每个伴着鸡鸣的清晨来看你,你都会热情地举起尘土的酒杯为我接风。林清玄说:“一尘不染不是没有尘埃,而是尘埃任它飞扬。”那么,我也会在你的尘埃里保持一颗干净的心,在你的怀抱里,在胡杨林的边上,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营造一片心灵的绿洲,感悟月如何缺,天如何老。

褚广崇,生于七十年代,宁夏固原黑城人,现在北京昌平任教。胸无大志,身无所长,唯青灯一盏,闲书半卷,聊品人生滋味。北京昌平作协会员,新锐散文签约作家。有散文发表于《北京青年报》、《原州》、《藏书报》、《岁月》、《昌平文艺》、《昌平报》、《葫芦河》等报刊杂志。更多文字见于“新锐散文”、“青龙山书社”、“无言年华”、“艺风art”和“青梅闲语”等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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